【曦澄】守护者(十三)

最近三次元有些忙,家里猫大人还生病了,所以拖更了,抱歉抱歉~

本章见家长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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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↓


江澄试图把手从蓝涣掌心里抽出来,站起来转身走开。他不知怎样去面对这样的蓝涣,过去的经验没有教过他,也从没有人为他做到这样——蓝涣为了他绕了半个地球,他脸上不见风尘和疲倦,但目光明亮得令人心灼。

江澄几乎不能抵御那视线里的热度。蓝涣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开,他心里突然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塌陷了:这一切是真的,天空蓝得令人忧伤,暖风吹拂,像是吟唱着永远的诗颂,海水无望地向陆地抛出渴求的拥抱。

他听见蓝涣低声说:“那么,江澄,你的将来,有没有我的位置?”

有一瞬,江澄的心里突然很难过,他说:“没有。”

蓝涣露出了伤心的神情,江澄从他脸上移开视线,说着:“我不能够,也不愿意将你牵扯进来。”

很久以前,曾经也有过一个人说要陪他走下去。那时候他很年轻,还不曾见识过人世间多少的无可奈何,可现在不了。

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,他也回不到年少。

蓝涣并不知道他曾经遇到的事,也不知道他曾经有多么狼狈。

江澄再次想挣开手,蓝涣却不放松,原本温润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狂热,这是江澄从来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,不由得暗暗心惊。

蓝涣无比认真地望着他,那眼神里的重量几乎让他顶不住,“那假如是我自己愿意被牵扯进去呢?”

他说着,往江澄掌心里塞了一张纸,江澄本能地想推开,蓝涣的手却出奇的有力,他只得接了下来,定睛看时,却大为震惊。

那是一张支票,上面填着一个长长的金额。

对看财报看到麻木的江澄来说,算不上天文数字,但也足够长,长得令大多数人叹为观止。

江澄的心脏砰砰猛跳起来,额角那里有根神经因为阳光的炙烤和蓝涣的举动在隐隐作痛。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,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
有几个零散的游客路过,回头向他们投来掺杂着些许好奇的目光。江澄强作镇定,冷着脸说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他突然变回了那个第一次遇见蓝涣时的江澄,披坚执锐,咄咄逼人。在恼怒的支配下,他试图将那张纸塞回蓝涣手里,没有成功。一阵燥意泛了上来,他将支票丢在蓝涣身上,换上了讥诮的神情:“请蓝医生把这收回去。我还不缺这些钱。况且这算什么?施舍吗?”

然而,今天的蓝涣固执得惊人,并且不动声色地戳破了江澄虚弱的武装,他拿起那张被丢下的纸,说道:“不是施舍,算是我存在你这里的吧。”

江澄的脸颊因为不明的情绪泛起了一点潮红,“——这是什么意思?”

蓝涣望着江澄,像是望着一道难以敲开的门,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,那扇门或许尘封了有上百年,但终归会为他开启的,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江澄,你……不要硬撑了好吗?”

江澄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:别说了!又有另一个声音说:你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!他没有动,像个蝴蝶标本绝望地被钉在那里——蓝涣的话语像有一种魔力,使他无法动弹。

 “金凌那孩子知道的也不多,但是都告诉我了。“蓝涣的眼底尽是苦痛的怜惜,”我知道你最近遇上了一些难题。我替你担心着急,我不想你这样。我不知道这些钱对你有多少帮助,也不知道你需不需要,但是先把这个收下好吗?”

这下尴尬了,江澄想着,金凌的腿是真的别想要了。

蓝涣将支票重新塞到愣住的江澄的手里,“江澄,我知道你可能经历了很多,但是让我站在你那边好吗?我虽然不懂你生意上的事,但我可以永远站在你那一边。”

江澄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,只是艰难地问了一句:“为什么?”

蓝涣微微笑着:“因为我愿意。而且我知道其实你也愿意。”

见江澄瞪大了眼,他的笑意变得有一丝狡黠:“我曾经是你的心理医生,你忘了吗?”

江澄语塞,心口像是有一条河,在那里惊涛拍岸,翻涌不息。这一切是如此分明,如此真实,由不得他去质疑什么,他一时间千头万绪,不知该作何反应,只得拿起支票又看了一眼,“……作为心理医生,你还挺有钱的。”

蓝涣将声音放得更柔和:“……说来惭愧,都是家里留下来的,我也就这些身家了。”见江澄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,他笑着紧紧握住江澄的手,“现在就全交给你吧。”

江澄冷着脸说:“就算是你的全部身家,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收下。”憋了一会又说:“你的这张纸,可以先放在我这里,但这就是个形式——我不要你的钱,不会去兑现的!”

蓝涣心里一阵松快,像是听到了古旧的大门晃动着徐徐打开的声音,“我知道。这些怎么处置全凭你高兴,连同我这个人——”

“好了!快闭嘴吧!”江澄赶紧打断了他。

他不再试图逃走,闷闷地又坐了下来,并没有注意到蓝涣嘴角的窃笑。

两个人一同望着远处,远山像是静止的象群,海水正孜孜不倦地拍打着山崖。沉默了一会,江澄突然说:“我接下来有很多谈判会议要参加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还有很多班要加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我会经常坐飞机,到处出差。”

“好的,但是答应我别喝酒了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公司将来会怎么样,说不定明年的是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名一文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说不定你也会遇到麻烦的——”

“好的。”

江澄扭过头,秀丽的眉峰微微蹙起:“你是只会说‘好的’么?”

蓝涣笑了,笑得像个十足的好天气:“对于你,我自然都是‘好的’。”

江澄暗暗诧异:暂别了月余,这人绕着地球追了半圈,居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——但也只是不易察觉地略略脸热了一下。紧接着,他意识到蓝涣的那张支票被还被他捏在手里,有些发烫,他又想到刚才的情形,简直像是被求婚——这张支票虽然不能戴在手上,但四舍五入可以等于钻戒,脸不由得更红了。

蓝涣不知他在想什么,见他脸色时白时红,只觉得可爱无比,想捧过来亲一下。江澄猝不及防,嘴唇突然被他堵上。

一个久别重逢的吻,宛如雨水滴落在龟裂的土地上,将裂痕全都填满,宛如雪花降落到手指上,融化成了水珠。

江澄骤然失去了其他感官,只剩下嘴唇上的这一点触感。他们从前有时的接吻像是在缠斗,这一个亲吻却带着浮云旧事的温柔。周围隐约似有路人的注视,但他们全不在意。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,只感觉到餍足的爱意。

 

蓝家的宅子位于离市区有一小时车程的地方,有白色的外墙、被打理得很好的花园和黑色的铁门。乍一看同江澄小时候的家有些相似,但是更大,也更旧。江澄只远远地看了一眼,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。果不其然,一个将制服穿得严丝合缝的家佣前来开了门,恭恭敬敬地对他们二人行礼,“先生回来了,老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——江先生您好。”

 

蓝涣本来就怕他觉得得自己家中古板,此时见他脸色阴晴不定,连忙低声劝他:“不必太忧虑了。“

江澄嗤之以鼻地想着:我才没有忧虑。

蓝涣又说:“我的叔父其实你也见过,今天不过是来正式拜会一下。”

江澄知道他指的是金凌被留堂那次,但要是那样,你叔父怕是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吧!——他默默地腹诽着,只得跟着引路的蓝涣去了。

蓝启仁果然早已在自己惯坐的位置上落座,见了他们二人,态度倒是平静。江澄看他面色冷峻,心想倒不知蓝涣在他叔叔这尊大佛面前烧了多少高香,却不知蓝启仁从来都是如此不苟言笑。

蓝启仁也称江澄为“江先生”,江澄觉得他礼数周到中带着三分疏离,却也松了一口气,如果蓝涣的家人对他表现出更多的热情和亲近,他反而要别扭局促。

蓝涣见他二人相处融洽,于是心中颇感愉快,脸上笑意满满,安静地坐到一边去了。江澄在暗自痛斥他这置身事外、隔岸观火的态度,但也只得定下神来与蓝启仁周旋了一会——这真有点难,因为一切好应付的问题,诸如“江先生是做什么职业?每个月收入多少?”“家有几口人?几亩地?几头牛?”“准备以后同蓝涣住在哪里?”——这些蓝启仁一概都不曾问,却只问“江先生平时都读些什么书?”(江澄已经很多年没时间认真读书了)“江先生觉得我这茶怎么样?”(江澄觉得所有的茶喝起来都没有分别)“江先生平时也曾爱研习书画吗?”

江澄心想,六十岁以下的人谁天天研究书画啊……嘴上说:“不曾,不曾,工作有些忙,没有那份闲情逸致,再说晚辈我是不懂风雅——”

蓝启仁喝了一口茶,慢悠悠地说:“那就奇怪了。上回江先生替令甥捉刀时,看起来并不像不懂风雅啊。”

就年龄而言,这蓝老先生的记忆力实在好得惊人。江澄无言以对,假装被滚烫的茶呛到了,大咳起来。蓝涣终于出手相救,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两下:“叔父,江澄那时候没考虑那么多。”

蓝启仁慢吞吞地唔了一声,江澄恍惚觉得他的神情中说不上来哪里带着一丝得意,咳完,心想这蓝涣的叔父恐怕是记仇得紧了!

蓝启仁又说:“书画茶叶这些都还罢了,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爱这些——”

江澄心道:那您还问问?

蓝启仁说:“——但不知江先生是看上我这侄儿哪一点了?”

这叔父大人太难对付了!不食人间烟火里透着丝丝刁钻古怪,还喜欢冷不防地发直球。江澄挣扎了一小会——连对着最难搞的客户他都不曾如此——最后决定破罐子破摔,“因为蓝涣他哪里都好啊,喜欢他岂不是这世上最顺理成章的事吗?”

说完他愣了一下,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客气,忐忑了一下,蓝涣也轻轻握上了他的手。蓝启仁倒是并没有在意,自顾自又喝了一口茶,说道:“那就好,那就好,江先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。”他放下茶杯,郑重其事地向江澄点了点头:“那么以后蓝涣就交给江先生照顾了。”

江澄自问脸从来不曾这样红过,甚至来不及分心去看蓝涣脸上满溢的幸福,他的大脑当机了一会,以此刻极为有限的心智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一句“请叔父大人放心”,所幸,有人来解围了,那将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的家佣站在客厅门口,恭恭敬敬地说午餐已经准备好,客人可以入席了。

 

午后,江澄在蓝家的花园里来回走了很多圈,蓝涣本来是和他肩并肩的,过了一会就走到他身后去了,江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高兴,脸上还写着“离我远点”四个字。依照蓝涣的经验,这种时候不要过多打扰他才好。

江澄的胃不舒服,蓝家的午餐还在他胃里泛酸。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寡淡而难以下咽的食物,即使在他每个月只能用吃面包和泡面的时候也没有。蓝涣就是吃着这种可怕的食物长大的,还长得这么高,这简直是一桩奇迹。

他突然停下来,他的胃发出了不合时宜的鸣叫。蓝涣怔了怔,突然明白了什么,他开口说:“江澄,要不我们早点走吧。”

江澄难得有如此不别扭的时候,迅速地点了点头。

在市区一个拥挤的巷子里有一间喧闹冒菜店,味道不甚正宗,为了迁就本地人,甚至还有点甜,但是对现在的江澄来说这已是对胃部最大的慰藉。蓝涣坐在他对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见他吃得斯文又壮烈,又皱眉说:“其实你不该吃这样辣的,你的胃不好。”

江澄放下最后一根竹签,意犹未尽地说:“可是这东西根本不辣啊。”

蓝涣无奈地给他递了张纸巾,说道:‘’其实你今天大可不必那样紧张的,丑媳妇总要见公婆——何况你一点也不丑,还很美——“

“好了你快闭嘴。”江澄绿着脸打断了他诡异的措辞,自顾自在食物下肚的满足感里沉沦了一会。

“但是你叔父挺好的,比我想的好。”几分钟后,他生硬地说着,一边用冒菜的竹签戳着碗底。

“叔父就只是规矩多,人是最好不过的。”

“是你们家里都这样规矩大?还是就他一个?”

蓝涣说:“我家里一向就是如此,不过叔父特别讲究些。”他想了想,决定出卖一次敬爱的叔父,“从前听我父亲说,叔父小时候偶尔顽皮,事后都是自觉自愿去抄写家规的。”

江澄说:“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除你叔父外的其他家人——然而家规倒底是什么?你家里还有这种东西?”

蓝涣哑然失笑:“蓝家倒也可算是书香门第,忠厚传家,家产不多,家教倒可以算是富可敌国。”

江澄对他那句“家产不多”暗暗挑眉——之前那张支票还没捂热呢,嘴上说道:“  原来你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,那照理说应该是人人必争,家家必买的童养媳,却不知怎么到了我这里来了。”

他这话说得声音不高不低,因为周围太嘈杂,也没什么旁人听见,蓝涣却听得一字不差。只见蓝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了,只是伸手来握住他的。江澄心中大悦——终于轮到他脸红一次,不由得窃笑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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