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曦澄】守护者(八)

预警:本章甜,但也有扎心的地方

还是希望各位小天使可以留下评论,谢谢大家!

以下正文↓


蓝涣起身时的动作极尽轻柔,但浅眠的江澄还是醒了过来。窗外已是雨歇云散,借着微明天光,他皱眉看着那人摸索着穿衣的背影,沙哑地问道:“……那么早?”

蓝涣微微怔了一下,停住正在扣纽子的手,回头朝他投来一个笑,“对不住,还是吵醒你了。我们家有拆不得的规矩,七点半要陪我叔父用早饭,再不走赶不上了。”

江澄原本有些肝火微动,此时也只好讪讪的,“……你家里倒是规矩多。”

蓝涣本来十分抱歉,回神一想,又觉得江澄莫不是担心一夜温存后就没有然后了?思及此,又有些说不出口的高兴,他穿上全套衣服,俯身在江澄额角上轻轻吻了一下,“都怪我不好,扰你清梦,下次还——”

江澄猛地将毯子往上一扯,把自己整个卷了起来,凶巴巴地说:“要走就快走,磨叽什么!不是赶不上早饭了么!”声音隔了一层,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杀伤力。蓝涣一愣,笑容徐徐在嘴角漾开,人间绝色,可惜这一回江澄却没看见。

蓝涣轻轻带上门后,江澄把头从毯子里探出来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却是脸红心跳,不可遏制。

 

蓝家今天的早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静。蓝涣回想起昨晚与江澄肌肤相亲,不是他要在餐桌上这样浮想联翩,实在是情不自禁。夜凉如水,曾混着雨水和火的气息。他只觉得自己经此一夜后变得内外明澈,又暖又新。蓝涣的恋爱经验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很少,某种意义上,他还在相信并等待那种古典时期的爱情。而江澄使他着迷,那是活生生的,不是写在书本上,也不在诗人吟唱的歌谣里。与他此前经历的不同,也永远与他未曾经历的一切不同。从来不曾有人给他这样的感受,他不知道原因,只知道自己正在恋爱里。

即使如此,蓝涣依然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,没有让自己脸上冒出傻笑来,这一刻他太幸福了,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告诉别人这一切。他同平日一样,眼观鼻鼻观心,连粥边的酱菜都是按着顺序挟的。待蓝启仁放下碗筷,他也乖巧地拿起毛巾轻拭嘴角。然而蓝启仁突然轻咳了一声,通常,这是他要开启一个正式话题的标志,蓝涣本能地开始心虚,却又想:我并不是那十六七岁逃家的小姑娘。只听到蓝启仁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阿涣,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?”

这……叔父几时变得这样直接了?自己明明把表情隐藏得很好啊?蓝涣正在思索如何接话,蓝启仁脸上却已露出了慈祥的笑:“真有了?——有了是好事!什么时候带回家见见?”

完全、完全按照套路来的开场白。

“以后要是太辛苦,就不用特地赶回来吃早饭了。”

……叔父,这就怎么突然不按套路来了!蓝涣心内一震,正在五味杂陈,蓝启仁倒也没有为难他,愉悦地起身离开,隔着桌子也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,他一边离去一边感慨: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……早些说有了,叔父也不必操心了。”

 

江澄从未明确定义他和蓝涣的关系,他觉得非要给一段关系贴标签是无意义的。他始终没能扭转自己这个想法,以至于多年后追忆起来,惊觉自己一度也曾走得那么快那么远。

那时候江澄比蓝涣忙得多,所以约会流程永远是蓝涣定的。过了两天蓝涣约了江澄夜里去放映老电影的影厅,他想着江澄喜欢狗,就买了两张《忠犬八公》的票。不料蓝涣把自己看哭了,江澄比他哭得更厉害。散场时两个人面面相觑,晚间11点的影厅里亮起乳黄的灯光,映着两位涕泪纵横的美男子。

回去时江澄从身上摸出车钥匙往蓝涣手里一丢,然后一路上他一言未发,只管自己侧头望着车窗玻璃了。

蓝涣也是一路无话,他早知道江澄喜怒无常,他并不介意,他觉得自己喜欢江澄的一切,甚至连这喜怒无常也喜欢。但他依然希望自己知道江澄为何突然又不开心了。

其实江澄并没有什么太不开心的,他在看蓝涣。

夜色将车窗玻璃变成了镜子,雨季没有完全过去,雨点留下了斑驳的水痕,零星灯火在上面掠过。一张静默如诗的侧脸映在那里,像一朵浅色的莲花浮在暗色的池塘上。

这个人这么好,甚至在此刻是属于他的。

不能一直盯着看,那样的话会很难解释。可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风景,偶尔会看一下蓝涣。

其实不必如此迂回,明明可以转过头直截了当地看侧影的主人,但江澄永远无法解释自己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的这点奇怪心思。

他伸出指尖,轻触那双好看的眼睛,真是现世安稳。江澄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段时光。他不曾与人这样相处过,在从前的寥寥几笔的恋情里也没有过。

当年,姐姐江厌离曾说自己是最容易满足的人,只要大家聚在一处,做个不散的筵席,她就可以一直在那筵席上心甘情愿地忙下去。

江厌离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,一度非常受重视。但她是好学校里循规蹈矩的中等生,并从来不曾有做女强人的志向。至于江澄,一向不知如何能讨到江枫眠的好,江枫眠便将无处安放的对继承人的热情全给了魏婴。

江厌离当年那番话本有几分自嘲,但是江澄知道,自己在心底里也是如此。

如现在这般的安稳,江澄也不知道能持续到几时。

 

这次结束时,蓝涣没有马上退出去。他轻柔地抚摸江澄的脸,江澄像是被情热的余韵绊住了,他望着天花板,眼神有些空茫。蓝涣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汹涌的缱绻之情,他说:“江澄,我们一直这样好吗?”

江澄一时没有接话,过了一会,才无声地对他笑了笑。他们接吻,像一切热恋期的情侣那样。他们的嘴唇分开时,蓝涣却尝到了一点咸味,他惊疑地看见,江澄哭了,不是因为看了一场感人的电影,而是那种真正的、从内心发出的哭泣,他没有出声,而眼泪一直流了下来。

江澄说:“蓝涣,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?”

 

“我知道我父亲不喜欢我,但在有魏婴这个人之前,我还不太确定这一点。”

“我以为父亲就是不喜欢抱小孩,也不喜欢流露自己的疼爱。反正他总共没有抱过我几次,可能更小的时候有吧,反正我也不记得了。

“六岁那年,父亲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年纪同我差不多的孩子,就是魏婴。我立刻就能看出来,他不是不喜欢孩子,只是不喜欢我而已。至少他喜欢魏婴。他从来没有那么珍爱地把我放在他的臂弯上,也没有对我露出过那么柔和的笑。”

“这孩子很怕狗,看见我当时养的三条金毛就哭着不肯下地。父亲立刻就让人把狗关进笼子里,没过两天,三条狗都被送走了,我不知道它们被送去了哪里,父亲说是送给他的朋友了,我想知道它们的下落,但一直没有追问,即使问了又能怎么样?因为魏婴怕狗,父亲是永远不会允许我再养狗的。”

“我本能地讨厌这个孩子,父亲让他睡在我的房间里,我就把他赶出去,要是同后来比的话,他那时候还真老实,我赶他走他就走了。但我又怕他出去遇到坏人,或者被鬼抓走,我起来去找他,却跌伤了腿,姐姐被我惊动了。最后是姐姐抱着我又找到了魏婴的。他还没来得及走远,但是样子很可怜。我就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,应该要对他好一点。”

“父亲收养了魏婴,从那以后他就是我义兄了。母亲讨厌父亲对魏婴的偏心,经常在口头上为难魏婴,我想我是嫉妒他的,但是母亲一骂他我又会去求情。次数多了,这便简直快成了我的本能——魏婴惹事,我怕他过不去,总是替他收拾。可其实魏婴的脸皮厚着呢。他确实比我好太多,有时想想倘若我是父亲应该也会更偏爱他吧。”

“他从来都比我调皮,比我胆大,比我聪明,比我嘴甜,。即使你生他气,也绝不会气很久,因为他很会哄人。”

“不管父亲让我们学什么,他都学得比我快,他不怎么用功,但确实天赋异禀。念书时他从不好好听讲,然而永远名列前茅。而我呢?笔记写得快比课本还厚,考试前温书一丝不苟,成绩勉强与他持平,有时还会差一点。”

“父亲差不多每次都会拿着他的成绩单,脸上挂着那种孺子可教的笑,这种笑我从来没有得到过,所以我觉得那特别讨厌。”

“中学时我突然宣布我喜欢上了绘画,我想做个与我父亲不同的人。我知道父亲年轻时流连在塞纳河畔,梦想着做一个画家,但职责驱使,他只能回国继承公司,做一个生意人。”

“我想着,如果我能在绘画上有所成的话,父亲会高兴吧。父亲听说时确实有些高兴,他给我请了老师,又让魏婴和我一起上课。”

“事情的结果一点都不出人意料。我在画板前投掷了大把时光,可魏婴画得比我好多了。”

“毕竟他亲生父母都是画家,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,有的东西就是强求不来,你再意气用事也不会有结果。”

“考大学时,魏婴很轻松地被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录取了。我转去英国念了市场营销。”

“父亲还是很高兴的。他觉得他公司里正需要一位天赋出众的创意总监。”

 

江澄从来没有对蓝涣说过这么多话,蓝涣没有打断他,静静地等他说完。江澄像是耗光了力气,说完这些沉默了很久。

过了片刻他却笑了,说:“没想到从你的心理诊所逃跑的我,竟然在床上却同你说了这么多。”

他起身要去浴室冲洗,蓝涣伸手按住了他,望着江澄那张情潮退去而略显苍白的脸,他说:“江澄,我很高兴你终于说了。”

江澄讽刺地笑了笑,“我也很意外,我居然真的告诉你我是个善妒的失败者了。”

“不!”蓝涣惊奇地说,“你为什么这样说自己?”

“怎样说自己?我说的都是事实。”江澄反问。

“只是片面的事实!”蓝涣严肃地说,“你父亲对待你和你义兄的方式是不公正的,而且你,也绝不是什么善妒的失败者。”

“江澄,也许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,我也不清楚你所有的经历,但我认识的你,真的很好。”

江澄有些吃惊地望着他,但情绪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低落,他说:“哪里很好?”

“你……你很勤奋……”

那不就是说我是个工作狂咯?江澄的嘴角抽了抽:“还有呢?你别说你是因为喜欢我工作时英姿飒装的背影才和我上床。”

蓝涣很认真地想了想:“……江澄你……其实很体贴人……”

江澄饶有兴趣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:“是吗?这倒挺新奇的,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体贴。”

“是真的,”蓝涣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,他喜欢江澄这个表情,“我那天在咖啡店遇见你和你下属,很显然你很体谅他才帮他收拾了烂摊子,但其实你是不想承认这一点吧,包括你每次骂完金凌,都会尽你所能去帮助他。”

江澄望着蓝涣此刻有些严肃的眼神,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:“金凌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了,我当然要……再说我可是他的监护人。”

蓝涣知道江澄此时心情好多了,于是也跟着轻松了起来,“但不管怎么说,青春期的小孩都无异于特摄片里的怪兽,你自己都没有比他年长很多,已是非常不易。”

“我毕竟是他舅舅……”江澄说着,又想起了什么。“青春期的小孩像怪兽?难道你青春期也像怪兽吗?”

江澄根本无法想象君子如玉的蓝涣处于叛逆期的样子。

蓝涣有些尴尬,正试图再说些什么,江澄却一把推开了他,“好了,快让我去冲澡!你都不觉得我们用这种姿势说话很诡异吗?”

望着江澄走进浴室的背影,蓝涣的心情真的愉快了起来。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正确打开江澄的方式了。


啊啊我为啥要让他们光着聊了那么多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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